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尋找陽光

我忘了故事是怎樣開始的了,好像當我想去回憶時就一直是這樣了。
  
  迷茫
  
  我佇立在新校門門口,高三了我,我也轉校了。陌生的景,陌生的人,陌生的教室,陌生的空氣。我以為我會很慌,可當我站在講臺上做自我介紹時,才明白,那刻心靜如水。他們說這叫成熟懂事了。
  
  我不愛說話了,或者說是不愛在這陌生的環境中說話了。我像一個被分割出來的個體,與他們獨立而行。他們的話題我不參與,他們的打鬧我不關心,他們的脆弱我不安慰。與我無關了,或許我真的做到了成熟懂事了。
  
  我是說,或許。
  
  當我走上教學樓時,後面匆忙的高三學子似潮湧上來,將我埋葬於人海。我才發現我一貫的慵懶與散漫和他們的匆忙是那麼的不合拍,原來並不是與我無關了,而是我於他們而言是一個異類。我停下腳步,看著他們順著一個方向走,他們要走去哪里,他們知道麼?一股莫名的酸湧上心頭,然後瘋了一樣的跑向教室。
  
  我為什麼要跑?教室是我想去的地方麼,我不知道。只是安靜的坐在自己的角落,看三三兩兩的人進入教室,填補空隙。
  
  一個一個又一個。
  
  我接到朋友的電話,他說他很累,很想放棄。然後他哭了,我在這頭安慰他,用我最無力的語言安慰他。其實,我也很想哭,我也很累,我也很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,為什麼而在堅持。我很想找一個人來告訴我,可我說不出來。仿佛習慣了一個人承受所有的疼痛,不習慣求救,不習慣說出來,任自己在困境中掙扎。後來,他漸漸入睡了。我在電話這頭輕輕說:“我很羡慕你。”
  
  很羡慕他可以發洩出來,很羡慕他明白自己怎麼了,很羡慕他還可以哭一場再抹幹淚繼續向前。我望著繁星,很希望自己明白自己怎麼了。
  
  也許是茫然了將來,在這悲哀的成績中迷失了自己的目標。抑或是我本來就沒有目標,所以才會這般迷茫。
  
  掙扎
  
  在迷茫中掙扎,掙扎。
  
  我想試著和別人說說了,也許能找到出口。
  
  拉下手機的通訊錄,那些熟悉的,陌生的名字一閃而過。我不想停留,或者說是我不知道該在那裏停留。然後放下手機,抬頭仰望這蔚藍的天空,與我的心情形成兩個極端的反差。
  
  手機螢幕閃動是sun發來短信了。她依舊用淡淡的口氣問我:“親愛的,最近還好麼?”親愛的,親愛的,我過得一點也不好。當我在手機上輸入很多很多很憂傷的文字後,卻在發送時候猶豫了。
  
  返回,清除。我再輸入的文字卻變成了:“親愛的,最近還好。你呢,累麼?”我不想讓sun擔心,因為她和我一樣也是高三的學生,我希望給她溫暖,而不是憂傷。
  
  “我最近上課老是走神,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。有時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努力的讀書,但是我會加油的。曉,你也是。要加油哦!”
  
  ?,親愛的,既然不知道為什麼讀書,那我們加什麼油呢?
  
  “我上課也走神,我在想我老了以後要去住瘋人院。聽瘋子們唱歌,和瘋子們說瘋話,高興了就越院。哈哈......”
  
  發這條短信,我真的笑了。笑到眼淚都出來了。瘋了多好,瘋了可以不問人生幾何,瘋了可以不再辛苦的找人生的出口,瘋了可以為所欲為,瘋了,多好!
  
  “對啊,將來我們一起去住。要是院長不讓我們走,我們就一板磚敲暈他。再帶領他們唱一個跑調的大合唱,早一曲,晚一曲。唱暈周圍的居民。嘻嘻......”
  
  sun,你是一個壞蛋。不過,我喜歡!
  
  sun,你和我一樣的迷茫對嗎?在這匆忙的一年中迷茫,在這繁華的世界中迷惑人生的出口。無論你成績多好,無論我成績多差,在未來的選擇上,我們都是一樣的——迷茫。
  
  其實,我想告訴sun,將全部的疑惑,全部的迷茫,全部的不知所措。我想伸出一只手,讓她帶我逃離這個混濁的世界。可兩個迷路的孩子,能逃到哪里?
  
  誘惑
  
  迷茫的走過夏天,在某個暖日的秋天,我霎間找到的春天的感覺。
  
  我忽然想起在春天,我和魚的對話。
  
  魚說:“曉,這邊花開了。我的挑花穀裏面全是粉紅色的。”
  
  然後魚發了很多照片過來滿園的桃花瓣飛舞著粉嫩的淺紅色,像世外桃源一般。最後一張是他站在桃園中,那一臉的灑脫的微笑,在這浪漫的背景中顯得格外的明亮。
  
  我忍不住損他:“花是好看,就是有個人很礙眼!”
  
  他只是笑笑卻沒抗議,他問我:“曉,你想不想來?來了包吃包住還可以報銷車費哦!”
  
  “誘惑,赤裸裸的誘惑。我告訴你我最......受不了誘惑了!去,怎麼不去。把你這個小富翁整成乞丐二代!”
  
  “哈哈......你來可以,不過要對一副對聯,對上了就讓你來。”
  
  “說來聽聽!我就一才女。”
  
  “小丫頭!春去春來,朝朝暮暮,尋桃花幾簇。”
  
  明明是春天的詩句,我卻讀出了嚴冬的寒冷。魚,這不該是你的。
  
  我不知怎麼回答他,只好強顏說道:“魚,你以為你是酸菜的啊?酸不酸?都什麼年代了!”
  
  魚笑了。
  
  不知為什麼現在還能記得這件事情,而且那麼清晰。
  
  我抬頭望樹上半黃半綠的交錯著,以華美的色彩將秋的氣息印入心底。對,這是秋了。我忽然想到了對聯。我翻開手機,翻出魚的電話。
  
  “啪啪啪......”一會兒就發出去了。
  
  很久後,魚回我:“曉,你讓我心疼。因為你的醒悟。你會開始一場蛻變,很疼很疼的蛻變。親愛的曉,我多想幫你。可是成長是一場疼痛,誰也無法為誰埋單。我是過來人,我只能告訴你,尊重你的靈魂。”
  
  魚是懂我的,卻無法幫助我。選擇我的靈魂,選擇我所喜歡的。我忽然聽到心底的一個聲音在呼喚我,那麼輕又那麼的刻骨銘心。我緊張的呼吸,壓住那個聲音,他們說那叫誘惑。
  
  魚,我不要你的心疼,我誰的心疼都不要,我只想有個人能帶我逃離這沉浮。魚,你有那股勇氣去拒絕高薪白領,而回到大自然當土間農民。可我沒有,抑或是我無法做出選擇,我沒有選擇的餘地。
  
  我發給魚的是:似哭似笑,瘋瘋癲癲,問人生幾何。
  
  放棄
  
  依舊在迷茫中掙扎,掙扎。忽然想問自己為什麼而掙扎了,忘了,太久了。於是,不再掙扎而選擇安靜。我不再有多的言語了,我累了,仿佛連說話也覺得累了。
  
  收到F的短信時,我坐在街邊吃霜淇淋。
  
  F問我:“在幹什麼?”
  
  “坐在街邊吃霜淇淋。”我毫不避諱的說。
  
  “那個,今天不是星期二麼?”
  
  “是啊,所以我蹺課了。”
  
  “你都高三了啊,大姐,你有點樣子好不好?”
  
  “嗚......人家才去輸水了嘛。”是啊,輸水去了。可是,我沒有告訴F,更多的是因為我坐在教室裏不知道要幹什麼。
  
  “好吧,聽他們說,你最近很不好,怎麼了?”
  
  F,F,我親愛的F。我很不好,真的很不好。可我要怎麼告訴你我所有的壓抑與恐慌。我說不出來,真的說不出來。
  
  “沒有,除了身體不好,其餘的都還好。我回學校了,不說了。”
  
  我關掉了手機,依舊坐在街邊,看著往來的人,帶著不同的表情。我坐著,目光渙散,任時間從我身邊走過,不留痕跡。
  
  當燈光肆掠也的寂寞。我茫然的走在大街上,看這燈火闌珊,一路蜿蜒的燈光爬滿了整個世界,照亮了路,卻也讓人迷失了路。淚,忽然就落了下來,沒有痛徹心扉的大悲。只是很想落淚,很安靜的落淚,也許是點擊我的悲哀。
  
  我尋了十幾年的出口,累了。忽然很想有人能在這迷亂的世界中執一燈,帶著暖色的微笑,告訴我:孩子,走這邊。
  
  再開手機,我笑了。我看見F發過來的兩個字:傻瓜!
  
  灼燒
  
  不再掙扎了,也不再努力了。沒有了奮鬥目標,沒有了要求。如一場棋局,沒了章法,無論怎麼走都是潰不成軍,就讓我沉睡。
  
  每當我閉上眼睛,我都在想如果就這樣閉上眼睛不用醒來多好。
  
  我常常夢見自己在一個混亂的世界中,一邊呼吸,一邊奔跑。奔跑著叫囂著,企圖尋找一個出口,脫離這個混濁的世界。就這樣奔跑著,在只聽得到腳步聲的世界中奔跑著。
  
  依舊蹺課,過著沒心沒肺的生活。輾轉在書架中,看著漫畫書,聽著音樂,過著高三的生活。不問今夕幾何,任時間為樹葉抹上一層又一層的黃色。手指劃過一本本書皮,在一本藍色封殼上停住了。
  
  我記得包子曾給推薦過這本書——《子不語》
  
  我喜歡看書的序,因為上面往往可以看到作者不一樣的一面,就像吃草莓味的霜淇淋吃出了藍莓味一樣讓人驚喜。
  
  我忽然看到一句話灼燒我的心,我連忙合上書,匆匆忙忙的離開了書店,融入人群中。
  
  夏達說:“漫畫裏有一個世界。”
  
  衝破
  
  這幾天都很害怕回憶起夏達的話,因為一想到便會忍不住流淚,像在悲哀什麼,可我在悲哀什麼呢?還有什麼可以悲哀的呢?
  
  我羡慕夏達,羡慕魚,他們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世界。他們也有勇氣投入自己的世界。能執著於自己心愛的東西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啊,那一份幸運,於我而言,太遠了。至少我還不明白我要的是什麼。
  
  我真的不知道嗎?
  
  我頹然的坐在熱鬧的廣場的一角,任夏達的話,魚的話在心底播放,倒帶,再播放。一次次,一遍遍的抨擊我的心房。
  
  我聽見心底的聲音,在不停的求我。求我放他出去,它求我給它自由。它求我,一聲聲抨擊我的心房,我脆弱的心房似玻璃被撞擊一般清脆。
  
  它求過我的,不止一次。對,不止一次。可他們說那是誘惑,不能縱容,不然會讓你死得粉身碎骨。我沒有勇氣放它出來,我怕自己會傷得遍體鱗傷。所以,我親手埋葬了他,一次,一次,又一次。
  
  我仿佛看見了它哭泣,那輪廓從小到大,沒有被時間湮滅,反而越來越清晰。我該放它出來嗎?看著它哭泣,我心疼得像要碎了一般。
  
  我抱住自己絲絲的,看著心裏的拉鋸戰。依舊聽得到它求我的聲音,那哭泣聲讓我心疼。我很羡慕夏達和魚,我也想專注於自己的世界,我只想為自己奔跑,我想放他出來,用手擦幹它的眼淚。我想為自己我而活,哪怕受傷.......我也無所謂。
  
  親愛的,我放你出來。如果你真的是誘惑,那就讓我做你一輩子的奴僕。
  
  反抗
  
  我在迷霧中為自己點燃一盞燈,不顧別人言語執著魚那一個方向前行。我終於願意遵從自己的心,終於願意向它臣服。哪怕受傷我也無所謂。
  
  我自己報了美術補習班,星期六星期天上課。
  
  一周後,爸媽才知道這件事情,兩人丟下手中的工作便趕到學校來,那天,星期六,下著雨。
  
  我執傘走出寢室,便看見他們站在我面前。彼此都沒有說話,只是默默看著對方。我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這樣認真的看他們了,那容顏的退縮在我心中形成階梯,我承認他們老了,老到讓我心疼。
  
  小時候就常常被唄那些因為發現父母白髮而震驚的文章影響著,於是常常會很認真的看著他們。看他們的容顏變老。他們老了,我心疼,於是不反抗他們,任由自己像一個提線木偶一樣過著生活。想做一個乖寶寶來安慰他們。
  
  可,要這樣一直下去嗎?
  
  雨下著,秋雨軟而細,在空中仿佛起霧一般。世界開始模糊,我仿佛感覺到眼角的熱氣。我抬頭望著透明的雨傘上,雨水貼上雨傘的小雨絲在傘面上化成一顆水珠,沿傘沿華夏,墜入水泥地板。
  
  不哭,我告訴自己不能認識,一定要抗戰到底。
  
  母親先走入我小小的傘中,我卻退後一步將她拒絕。她被父親納入傘下。母親紅著眼睛對我說:“你這個孩子怎麼就不爭氣?現在都高三了,你想學美術可以啊,畢業後再學啊!當務之急是學習,我們家可就只有你一個啊,你......”
  
  她哭了,那憔悴的臉龐。媽媽,我不想你哭,我多想扶起你,說我不學了,你不哭了好嗎?要放棄嗎?我閉上眼睛,口中輕吐:“不,我不要。”
  
  “啪!”一個狠狠的耳光煽來,父親的眼球因為憤怒而出現血絲,他怒吼到:“我就不知道怎麼會有你這個女兒!”
  
  我因力過大的一掌煽來,受傷的傘一下松了。我忽然笑了,笑我的悲哀。這是馬戲團嗎?我是裏面的動物嗎?一旦不聽話就要受罰!我冷眼看著他們,狠狠的說:“不,絕不!”
  
  我強忍著不哭,我不能脆弱不能屈服!
  
  “你!!”父親的手洋氣,想再來一巴掌。卻被母親攔下,母親吃力的說:“別,別打了,孩子都這麼大了!”
  
  她跑到我身邊來,撫摸我紅紅的臉龐,心疼的說:“疼嗎?聽我們的話,別浪費時間了!”
  
  我推開了她的手,蠶豆的說道:“我沒有別的女孩子家那樣乖巧,我只明白我要為自己而活。等到高三畢業後再學?晚了!我要考美院,我要做廣告設計。你們有問過我麼?你們知道嗎!小時候,我告訴你們我想畫畫,你們只說要好好讀書,別想那些。你們說那叫誘惑,一會兒就會好了。可為什麼,為什麼我的心裏卻始終有他它的位置。你們有想過我嗎?我想有自己的將來,我想專注於自己的世界。那份陳靜,那份追求,我願意用生命去交換!”
  
  我轉身,那強忍的眼淚落下來,我無聲的抽泣著。邁著沉重的步伐想要離開這裏,我怕我會忍不住屈服,畢竟他們是我的父母。
  
  現在我才明白那句話:越柔軟的刺傷起來越傷人。
  
  哭泣
  
  坐在網吧的電腦前,依舊發愣。
  
  我想找個人哭,卻不知道該找誰。那些曾經熟悉的都變成了滑鼠上一滑而過的過去。茫茫然的下線,走出讓人發悶的網吧。
  
  沿著一個方向不停的走,不停的走,沒有目的地。只是迎著雨而走,任雨打在身上,泛起涼意。
  
  我忘了自己走了多久,知道手機的鈴聲將安靜的空氣劃破時,我有了一瞬間的手足無措。
  
  “喂,曉?”
  
  “嗯,你是?”
  
  “小丫頭,我才離開一年,你就把我的聲音給忘了?小心我打你!”低啞而又有磁性的嗓音。是犄,魚的親哥哥。
  
  “犄,你來這兒了?”我咽著聲音極力想隱瞞我的悲傷,我想極快結束這次通話,我害怕聽見任何人的聲音。現在的我那麼脆弱,那麼想找個肩膀,讓我放聲大哭。可骨子裏的卻不忍讓任何人看見我的狼狽。
  
  “曉,你沒事吧?”犄那低啞的聲音透露出關心。
  
  “沒,沒事。你沒什麼事我就掛電話了哦。”我望著那暗灰色的天空,故作輕鬆的說。
  
  “小丫頭,你現在在哪兒呢?”
  
  “不......”
  
  “臭丫頭,今天要是不讓我見你,我就讓魚和我同時消失。”
  
  “文化廣場。”
  
  依舊坐在廣場的一角,呆呆的望著的廣場的入口處。
  
 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犄了,他的真名叫林什麼,我忘了。不過也不重要,不是嗎?犄是魚的親哥哥,犄從大學畢業後就輾轉各個酒吧,當調酒師。他喜歡流浪的生活。
  
  去年,他來時,我還是那樣開心。也許,是還沒有醒悟吧。
  
  一直打手覆在我的小腦袋上,頭上傳來犄的聲音:“小丫頭,怎麼了?”
  
  豆大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奔流不止,我卻低下頭不准自己發出聲音。犄蹲下來,也許是看見了我的眼淚,他瞬間慌了。我哽咽的說:“不准看!”
  
  他做到我身邊,只是對我說:“我給你唱首歌吧,五月天的倔強。”
  
  “當我和世界不一樣,那就讓我不一樣。堅持對我來說就是以剛克剛。我如果對自己妥協,如果對自己說謊,即使別人不原諒我也不能原諒。最美的願望一定最瘋狂,我就是我自己的神在我活的地方......”
  
  我悄悄枕上他的肩膀,我明白魚一定和他說了什麼的。他們兩兄弟把我當親妹妹一樣,我忘了是先認識的魚還是犄。我不願再多想,閉上眼,任眼淚流動,聽著犄好聽的嗓音唱出我們的集體歌曲。對,我們的。我的,sun的,魚的,F的,犄的......
  
  “我和我驕傲的倔強,握緊雙手絕對不放.......”
  
  我和我驕傲的倔強,握緊雙手絕對不放。
  
  握緊雙手,絕對不放。
  
  絕對不放......
  
  可我們的集體個,還有多少人在唱,還有多少人在聽?
  
  曙光
  
  當我坐在畫室裏,看著窗外金秋的陽光。
  
  我一直在朝著一個方向奔跑,這次我真的找到了自己的方向。
  
  執一燈,在迷霧中,我牽著自己的手,走到最後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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